第422章 “你走,他就走不了”_燕宫杀,公子他日日娇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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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你走,他就走不了”

  暗夜如漆,谢玉一身血色,拄着长剑,被砍伤的腿勉强支着,就在那株山桃树下朝她望来。

  她忙起身疾奔过去,切切问他,“谢玉,你的腿还好吗?”

  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仍旧温润如玉,“好。”

  他既说好,那便好,那便定然不会有什么事。

  小七便催他,“快回楚国,否则他们一定会杀了你!”

  谢玉不肯走,还是说和从前一样的话,“他如今待你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好与不好又能怎么样呢?

  他说,“待你不好,我便要杀他。”

  小七急道,“既受了伤,还说什么杀不杀。你先走,天亮了我也会想办法。你在城外等我,要不就等我到了楚国,再去找你!”

  她说的明白,谢玉却依旧立着不动。

  他不动,小七便愈发急了,急得去推他,“还磨蹭什么,兰台一定有埋伏,你快走啊!”

  忽而屋脊之上与两旁墙头冒出了数不清的人头,黑刷刷两排羽箭齐齐地指了过来。

  就似这夜里的杀声一样,领头的人大喊着,“贼人来也!杀!杀!杀啊!”

  谢玉却似被定住了一半,一动也不动。

  小七急出泪来,大声催他,“谢玉,快走!”

  眼看见墙头万箭齐发,谢玉却冲他惨然笑起,他说,“我等你一起走。”

  小七一急,双臂一伸,死死抱紧了谢玉,刹那之间,那铺天盖地的羽箭已齐刷刷地朝她们射来。

  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羽箭刺破衣袍的那一刻,刺破了衣袍,继而钻进了皮肉,撞断了骨骼,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那钻心蚀骨的痛楚。

  仰头去看谢玉,见谢玉浑身中箭,嘴角溢出血来,却朝她笑着,“小七,你真傻啊!”

  是啊,小七真傻啊。顶点小说

  可这个傻小七,不愿公子死,也不愿谢玉死啊。

  小七犹自叫着,“谢玉!”

  人已骇得惊醒过来,赶紧往窗外望去,见晨光熹微,木窗半掩着,外头却并没有什么人。

  心头微微一松,这才发现是大梦一场。

  好啊,好,是梦就好,那便都活着。

  她也活着,谢玉也活着。

  “梦见了什么?”

  心头一跳,听见一旁有人说话,这话声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和梦的可怕。

  这才看见那人仍在榻旁,一盏残烛

  燃着,目光沉沉,不咸不淡。

  她说,“梦见大公子杀谢玉。”

  那人问了一声,“那么怕他死?”

  怕啊,怎么不怕。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要谢玉死。

  一个甘愿为她死的人,万万不该因她而死。

  小七转眸望他,“是啊,我答应他一起走。”

  那人的眸光冷凝了下来,“他可走得了?”

  “无人拦得住谢玉。”

  “你走,他就走不了。”

  “凭什么?”

  “他是细作。”

  “他不是!”

  谢玉若是细作,早就把兰台的机密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早把兰台的主人吞骨扒皮了。

  那人没有解释为什么谢玉一定是细作,因而他说,“是与不是,谢玉必死。”

  小七道,“谢玉死,我也死。”

  那人说,“你死,他也活不了。”

  她一心想要走,一觉过去也没有觉得什么是好起来的,因而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一句,“我留下,你放了谢玉。”

  而那人呢,那人势必要谢玉死,因而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一句,“你嫁我,我放了谢玉。”

  他要的是心甘情愿的嫁娶,不是将本求利的交换。

  而今一人不甘愿,另一人不肯交换,就那么对峙着,对峙了许久。

  那人说,“魏宫嫁妆就来了,安心待嫁吧。”

  小七叫道,“我不嫁!”

  那人声音冷峭,“我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恍惚记得从前有人说过,有人便够了,要心干什么。

  两个人又开始对峙了起来,都在生着气,没有一人说话。

  东方既白,听见西林苑的鸡开始打起鸣来,那人总算退了一步,“小七,不气了,准备进宫吧。”

  大周后分明比从前憔悴了许多,

  “就要伐楚了,远瞩忙的脚不沾地,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真心疼。也不想扰他,只叫你们来说说话。”

  “孤近来总被噩梦惊扰,你们猜孤梦见了谁?”

  章德公主问,“母亲梦见了谁?”

  大周后怅然叹道,“梦见了你姨母。”

  章德公主的姨母便是小周后,小七只见过小周后一回,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刻钟的工夫。

  那是一个艾发衰容,才做了半日的王后,与大周后有几分相似却又比大周后还要老上个五六岁的女人。

  至今想起小周后来,仍旧周身陡得

  一凛,继而头皮发麻,麻透了四肢百骸。

  她记得那狰狞可怖的笑,那写满血咒的白袍,记得那女人飞扑过来,往车门重重地一撞,记得那“砰”的一声巨响,把她与公子的王青盖车撞得剧烈地一晃,登时又被王青盖车弹出了数步远,记得那开花的脑门,也记得那四溅血浆。

  没有惨叫,没有呻吟。

  撞得狠绝,死得决绝。

  大周后哀容满面,“她是多大的怨气呀,人都走了,还不肯放过我,一次次地来吓我,还要咒远瞩......”

  说到此处扶额低泣起来,“还要咒我儿......”

  是,小周后血祭有最凶狠恶毒的诅咒,她以命告祭天神,要叫公子破国亡宗,烟断火绝。

  她捂着胸口看着十分不好,“我还梦见了你王叔。”

  章德公主的王叔便是良原君,良原君啊,那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常年和善儒雅的人,一个极擅伪装的老狐狸,他的生平不过寥寥一笔,燕国史书早已对他盖棺定论。

  ——庄王十七年正旦,昶逼宫谋反,伏法受诛。

  小七记得良原君有两个儿子,长子约莫四五岁,被公子摔到青石板上,摔得七窍流血。次子还是个不足一岁的婴孩,那婴孩被裴孝廉从火里抱出来时已经血迹斑斑,浑身发紫,但这婴孩很快就死在牧临渊的刃下,在除夕的爆竹声里发出一声微弱却又凄厉的惨叫。

  她也记得良原君的暴喝,“许瞻!稚子无辜,你已杀了我两个孩子,就不怕断子绝孙吗!”

  如今想来,不禁头皮发麻。

  大周后还道,“我祭告祖宗,祖宗说我儿远瞩杀孽太重,因而子嗣单薄。”

  孤想,这世上谁人手里没有人命,谁人的手上没有血?怎么就单单报应到我儿身上?孤原本不信,可这半年了偏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儿将要为君王啊!没有子嗣,燕国眼看也就几十年的光景了。

  “孤先前想,你北羌的诅咒报应不到我身上,孤不信那些怪力乱神,可你们瞧瞧,这小半年就要过去了,远瞩迟迟没有动静......”

  她说着话,捶着胸口哭道,“做母亲的这颗心啊!就像被人用刀子绞了剌了一样啊!孤恨不得全都替远瞩挨了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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